邹勇
（青岛大学附属烟台毓璜顶医院，山东省烟台市  264000）
摘要：五运六气理论指导下的运气方，历代医家多有发挥，南宋陈无择创制五运时气民病证治10方，六气时行民病证治6方，对后世影响极大。五运六气理论的组方原则有君臣佐使、适大小为制、奇偶之制、性味法则等。君臣佐使本是运气方的组方指导原则，历代医家用于指导方剂组方，并赋予普遍的指导意义；性味法则是根据药食之五味及属性依据天地运气的异常变化，确定组方原则，体现了天地相通的道理。运气方应用原则有调气以平、求其属、缓急原则、奇偶原则、重方原则、内外原则等；运气方应用要灵活，不可拘泥。以正阳汤为例解读“三因司天方”的临床应用。
关键词：五运六气；运气方；组方；法则；三因司天方；临床应用
Interpretation of the Yunqi Formula
Zou Yong
(Department of Integration of Chinese and Western Medicine, Yantai Yuhuangding Hospital Affiliated Hospital of Qingdao University, Yantai Shandong 264000, China)
Abstruct: Yunqi prescription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theory of yunqi is used by doctors of all dynasties,Chen Wuze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created ten prescriptions according to wuyun and six prescriptions according to liuqi for epidemic infectious disease which had great influence on the later generations.The principle of wuyunliuqi`s prescription includes the assistant and guide, more or less,odd or even,nature and flavor etc. The assistant and guide is used to be the principle of prescription and endued with guidance meanings by doctors of all dynasties.The rule of nature and flavor embodies the principle of the communication of heaven and earth.The application principle of yunqi prescription includes regulation of Qi, priorities or otherwise,odd or even,repetition of prescription,inside or outside etc. and we need use the yunqi prescription flexibly.Zhengyang decoction is an example to interpret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sanyinsitian prescription.
Key words:Wuyunliuqi;Yunqi prescription; Make Prescription; Principle;Sanyinsitian prescription;Clinical application

    应用运气方，《内经》给出了明确的法则，历代医家多有发挥，本文探讨运气方制方法则及临床应用，以期指导临床。
1运气方的概念及沿革
按照五运六气理论指导组方、临床应用的方剂，称为运气方。《内经》对运气制方理论和方法所论甚详，后世医家以此为理论基础多有发挥。
1.1运气制方理论的萌芽与初步应用
《内经》规定了在运气理论指导下的组方用方原则，只载有十三方，没有具体的运气方。《汤液经法》已失传，但目前所传陶弘景撰《辅行决脏腑用药法要》据信为其摘传本。弘景曰[1]：“外感天行，经方之治，有二旦、四神大小等汤”。虽然列治疗天行病的十二个方剂，但没有说明根据五运六气理论制方及根据五运六气理论应用，因此不能算为运气方。
张仲景是运用运气方的典范。仲景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2]，可见，仲景有运用五运六气理论制方、用方的理论基础。在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中，仲景专篇论述了六气主客，温病脉证并治、伤暑脉证异治、热病脉证并治、伤燥脉证异治、伤风脉证异治、寒病脉证并治等内容。仲景运用五运六气理论指导临床治疗，结合病、脉、证，融运气理论于临床实践之中，是运气方应用的典范，可以说《伤寒论》许多用方都是运气方。
宋代国家倡五运六气之理，在宋《太医局诸科程文格》有9道诸年五运六气所在所宜考题[3]。宋朝对五运六气理论的理解、应用已经非常灵活，完全根据五运六气理论制方、用方。
1.2三因司天方的提出
南宋•陈无择成为创制运气方的突出代表[4]。他在《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创五运时气民病证治10方，六气时行民病证治6方，对后世影响极大。
陈氏制五运时气民病证治方临床表现取自《素问•气交变大论》，制方依据《内经》五（性）味理论。陈氏曰：“凡六壬、六戊、六甲、六庚、六丙岁，乃木火土金水太过，五运先天；六丁、六癸、六己、六乙、六辛岁，乃木火土金水不及，为五运后天，民病所感，治之，各以五味所胜调和，以平为期。”又曰：“夫五味各随其喜攻，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肾”。
六气时行民病证治方临床表现和治法取自《素问•六元正纪大论》，陈氏认为，“世谓之时气者，皆天气运动之所为也。今先次地理本气，然后以天气加临为标，有胜有复，随气主之，则表见病源也……凡一气所管六十日八十七刻半为本气，后以天之气临御，观其逆从，以药调和，便上下合德，无相夺伦。”又曰：“司气以热，用热无犯；司气以寒，用寒无犯；司气以凉，用凉无犯；司气以温，用温无犯。司气同其主，亦无犯；异主，则少犯之，是谓四畏。若天气反时，可依时，及胜其主，则可犯，以平为期，不可过也。”说明了六气之中，主气为本气，客气为标气，观其逆从；用热远热，用温远温，用寒远寒，用凉远凉，六气顺时，依天气；天气反时，依时气，以药调和，以平为期，不可过用，充分体现了《内经》治法。
陈氏制五运六气方十六首，具有明显的针对性。五运时气民病证治方即是针对《素问•气交变大论》所论述的五运之化，太过不及之年而制；六气时行民病证治方即是针对《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所论述的六个司天之政而设制。
    1.3三因司天方的后世发挥
明代汪机作《运气易览》[5]，收录三因司天方，并在六气主病治例，创制6首新的运气方。清代缪问作《三因司天方》[6]，依据内经理论，对运气方十六首做了方解，分条而缕析之，论病悉本诸《内经》，议药尽归之《本草》，虽然许多可取之处，但没有依据陈氏制方本原，对后学多有误导。其后王旭高作《运气证治歌诀》，并注明药物性味作方解[7]。王旭高认为：“揆其大旨，不出《内经》六淫治例，与夫五脏苦欲补泻之意”，但其作歌诀及方解亦未能揆度陈氏制方之本意。陆愗修《内经运气病释》则在繆问解三因司天方的基础上进一步对运气六步加减用药详做解释[8]。
    当代学者广泛开展五运六气研究，并临床应用，许多人应用三因司天方，并发表多种临床验案，但在理论上无突破，目前还没有创新的运气方。
2《内经》五运六气理论的组方原则
2.1君臣佐使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方制君臣何谓也？岐伯曰：主病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君之谓使”。张介宾释曰[9]：“主病者，对证之要药也，故谓之君。君者，味数少而分两重，赖之以为主也。佐君者谓之臣，味数少稍多而分两轻，所以匡君之不迨也。应臣者谓之使，数可出入而分两更轻，所以备通行向导之使也。此则君臣佐使之义”（《类经•论治类》）。君臣佐使的组方原则，成为中医方剂学的制方法则。在《至真要大论》中出现君臣佐使，其本意是运气方的组方指导原则，历代医家用于指导方剂组方，并赋予普遍的指导意义。
 2.2适大小为制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有毒无毒，所治为主，适大小为制……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制方原则，要根据所治疾病，合理调配方剂的大小。
    2.3奇偶之制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君二臣六，偶之制也”。奇偶之组方原则在当今已不被刻意重视。
2.4性味法则
《内经》运气组方完全遵循性味法则：即根据药食之五味及属性依据天地运气的异常变化，确定组方原则，体现了天地相通的道理。 如“阳明司天之政……岁宜以咸以苦以辛，汗之清之散之，安其运气，无使受邪，折其郁气，资其化源。”（《素问•六元正纪大论》）。
《素问•至真要大论》论述了司天、在泉、六气胜复，客主胜复等运气治法。 如：“诸气在泉，风淫于内，治以辛凉，佐以苦，以甘缓之，以辛散之……司天之气，风淫所胜，平以辛凉，佐以苦甘，以甘缓之，以淡泻之”。运气方药组方法则性味昭然。
3运气方应用原则
    3.1调气以平
《素问•至真要大论》曰：“五味阴阳之用何如？……以所利而行之，调其气使其平也。”又曰：“调气之方，必别阴阳。”通过药食五味的阴阳属性，针对疾病对人体气机的干预，调气机，达到人体阴阳之气之动态平衡。
    3.2求其属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有病热者寒之而热，有病寒者热之而寒。……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热之而寒者取之阳，所谓求其属也”。又曰：“谨守病机，更司其属”。说明用方的原则要根据发病特点，寻找病机属性，具体治法有正治、反治等。
    3.3缓急原则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补上治上，制以缓；补下治下，制以急。急则气味厚，缓则气味薄，适其至所，此之谓也”。病在上，以气味薄的缓方治之；病在下，以气味厚的急方治之。
    3.4 奇偶原则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近者奇之，远者偶之，汗者不以奇，下者不以偶。”又云：“近而奇偶，制小其服也；远而奇偶，制大其服也。大则数少，小则数多。多则九之，小则二之。”
    奇属阳，偶属阴。在表在上在阳的疾病，制以奇方；在里在下在阴的疾病，制以偶方；发汗不用奇方，攻下不用偶方。 刘完素曰[10]：“奇偶四制，何以明之？假令小承气调胃承气，为奇之小方也，大承气、抵当汤为奇之大方也，所谓因其攻下而为之用者如此；桂枝、麻黄为偶之小方，葛根、青龙为偶之大方，所谓因其发而用之者如此。”
    3.5重方原则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奇之不去则偶之，是谓重方”。对治疗效果不理想的重症患者，采用奇偶并用的重方治疗。
 3.6内外原则
《素问•至真要大论》：“从内之外者，调其内；从外之内者，治其外；从内之外而盛于外者，先调其内而后治其外；从外之内而盛于内者，先治其外而后调其内；中外不相及，则治主病。”
   病发于内，先用方治内病；病发于外，先治外病；病发于内而盛于外，先治内，后治外；病发于外而盛于内，先治外，后治内。内外之分，则针对发病而论。
3.7灵活应用，不可拘泥
在运气理论指导下组方用药非常重要，《素问•六节藏象论》云：“不知年之所加，气之兴衰，虚实之所起，不可以为工矣。”刘完素曰[10]：“不知运气而求医，无失者鲜矣。”明代李梃引张子和云：[11]：“不通五运六气，检尽方书何济。”
运气的变化对人体发病有重要的影响，但疾病的发生不能唯运气而论，疾病与社会、心理、体质、饮食、生活环境、意外等各种因素相关，与机体的阴阳气血气机变化为表现，象见于外。我们要科学辨证地运用运气方，《内经》七篇大论给出了明确答案， 历代医家已经作出垂范。我们目前治病要辨证论治，针对疾病、病证、病机、病性、病位、病势、病因等，结合体质，运气等因素，辨气血阴阳之失调，虚实之所起，气机之逆乱，灵活准确选方用药，我们的临床效果才会更好。
4基于运气理论的三因司天方
陈无择作十六首运气方分别是苓术汤、麦门冬汤、附子山茱萸汤、牛膝木瓜汤、川连茯苓汤、苁蓉牛膝汤、黄芪茯神汤、白术厚朴汤、紫菀汤、五味子汤；静顺汤、审平汤、 升明汤、备化汤、正阳汤、敷和汤[5]。以正阳汤为例。
4.1《内经》原文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凡此少阴司天之政，气化运行先天，地气肃，天气明，寒交暑，热加燥，云驰雨府，湿化乃行，时雨乃降，金火合德，上应荧惑太白。其政明，其令切，其谷丹白。水火寒热持于气交而为病始也。热病生于上，清病生于下，寒热凌犯而争于中，民病咳喘，血溢，血泄，鼽嚏，目赤眦疡，寒厥入胃，心痛，腰痛，腹大，嗌干，肿上。……必抑其运气，资其岁胜，折其郁发，先取化源，无使暴过而生其病也。食岁谷以全真气，食间谷以辟虚邪。岁宜咸以软之，而调其上，甚则以苦发之；以酸收之，而安其下，甚则以苦泄之。”
4.2《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正阳汤原文
子午之岁，少阴君火司天，阳明燥金在泉，气化运行先天。……治法，宜咸以平其上，苦热以治其内，咸以软之，苦以发之，酸以收之。
　　正阳汤，治子午之岁，少阴君火司天，阳明燥金在泉，民病关节禁固，腰痛，气郁热，小便淋，目赤，心痛，寒热更作，咳喘；或鼽衄，嗌咽吐饮，黄疸，甚则连小腹而作寒中，悉主之。
　　白薇，玄参，川芎，桑皮炙，当归，芍药，旋覆花，甘草，生姜各五钱
上㕮咀。每服四钱，水盏半，煎七分，去滓，空心服。
4.3症状分析
子午之岁，谓年支为子午，其司天为少阴君火。《素问•天元纪大论》云：“子午之岁，上见少阴……少阴之上，热气主之。”子午之年，在天本气为热，标以少阴，中气为太阳寒水。《素问•六微旨大论》云：“少阴之上，热气治之，中见太阳。”少阴与太阳互为表里，寒与热相对，水与火相克，体现了阴阳相克之理，天气较为平和。太阳寒水克少阴君火，其发病，如果按照生克规律，应从中气，但此少阴君火司天，中气克主无力，君火侮而行君令，故从本从标。《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少阴从本从标。”在地则为阳明燥金 ，《素问•六微旨大论》云：“金位之下，火气承之。”火金相制，“亢则害，承乃制，制则生化”，阴平阳秘，自稳调控。天地交感，少阴君火司天克阳明燥金在泉，气候表现热的天气特征，可病温；六气轮转，和则气候调顺，民不病；不和则气候乖戾，变生民病，表现脏腑、经络之病象。
少阴君火司天，阳明燥金在泉，水火寒热持于气交，则寒热更作；热病生于上，则气郁热；火伤肝则目赤；火入心则心痛；火燥伤肺则咳喘、或鼽衄；火及肝脾，则嗌咽吐饮，发黄疸；清病生于下，寒热凌犯而争于中，清金生寒水，肾阳不展则关节禁固、腰痛、小便淋、甚则连小腹而作寒中。
4.4病因病机
水火寒热持于气交；热病生于上，清（寒）病生于下，寒热凌犯而争于中。
4.5治则
宜咸以平其上，苦热以治其内，咸以软之，苦以发之，酸以收之。《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云：“岁宜咸以软之，而调其上，甚则以苦，发之；以酸，收之，而安其下；甚则以苦，泄之。”
4.6方解
方以旋覆花咸以软之，助水克火平其上；川芎、当归、生姜味辛温助金侮火，白薇苦平、玄参咸苦寒清火，发之、泄之以治其内；芍药酸苦寒助木侮金以收之，安其下；桑白皮甘寒、甘草甘平以和之。方以咸助水克火治少阴君火司天之火，酸苦寒助木侮金治阳明燥金在泉，辛苦发泄治其内火，体现了天地人之治。
5病案举例
王某，女，50岁。2014.4.7初诊。
发作性头晕2个月。气短，时有胸闷，胸痛，眠差。三月份后伴有胡思乱想，头目时有不清。舌质淡，苔白腻，脉细弱。既往有高血压病史。
中医诊断：眩晕
辨证：上热下寒（清）
处方：正阳汤加减：当归10g，玄参10g，川芎10g， 桑白皮10g，生白芍10g，旋覆花10g，生姜三片，炙甘草6g，菊花10g，茯苓10g，车前子10g，炒枣仁15g。7付，水煎服。
自服药后，头晕减轻，气短，胸闷未再发作，睡眠好转，头目清，不再胡思乱想。
按：甲午年，少阴君火司天，阳明燥金在泉，火行于上，寒生于下。时值二之气，厥阴风木加少阴君火，木生火，风火上炎，故患者见头晕，气短，胸闷，胸痛，头目不清等症。上热下寒，阴阳不和则眠差，妄想。以正阳汤调寒热，则收效明显。该案以旋覆花咸以助水克火平上；川芎、当归、生姜味辛温助金侮火安其下；玄参咸苦寒清火以治其内；芍药酸苦寒助木侮金，枣仁酸以收之；桑白皮、菊花、茯苓、车前子、甘草甘以和之。体现了咸以软之，苦以发之，酸以收之治则。上热下寒（清）之机，表现多种病症，不必悉具，本案以上热证为主要临证表现，下寒（清）证没有症状表现，天地运气之机，但见一证则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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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邹勇，男，汉，山东省烟台市牟平区，主任医师，硕士，中医内科，13053539063.